经过四年的建设,四川大学博物馆新馆终于开馆了。许多人看完的第一感受:一次根本看不完,展品太多了。有观众留言:成博+省博+自然博=川大博;真的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中国博物馆协会理事长刘曙光评价:川大博物馆是中国博物馆“百花园”中大学博物馆的典型代表,它将自然与人文结合,形成独具特色的藏品组成结构,拥有数量丰富且有研究价值的馆藏资源,以及充沛丰饶的学术沉淀。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我的感受是“大为震撼”。曾经参观过川大博物馆老馆。当时,可能囿于场馆条件,老馆让人觉得“乏善可陈”,毕竟国博、故宫、金沙、三星堆等一大批顶流博物馆都见过了,早已拉高了胃口。
·新落成开放的四川大学博物馆 图源©四川大学博物馆
但这次彻底打破了刻板印象,是我肤浅了之前。川大博物馆,让我意识到,博物馆的意义不在于有什么文物,而在于文物与观众的交流。当文物从尘封中醒来,它的光芒恰好照耀、吸引路过的你,那就对了——“你来看此花时,花开了”。
逛完川大博物馆,关于四川(西南)的知识又增加不少,那些概念、习俗、传说,以及脚下的这片土地,都在一件件文物中变得真实可循起来。于是,川大博物馆带给我一些感动,正如多年前参观敦煌莫高窟的感受一样。
01/
走马观花,馆藏扫描
川大望江校区东门外,一排宏大的青灰色建筑群,就是川大博物馆。馆舍面积7万余平米,展厅面积近1万平米,馆藏文物8.5万件,动物标本14万余号,植物标本84万余份。新馆设计简洁流畅,大量的几何造型和留白空间,与光影融为一体,梦幻迷人。
新馆展陈体系由基本陈列、自然专题展、艺术专题展和临展特展构成。基本陈列是重头戏,主题为“西南天地·云汇大川”,包括自然篇、考古篇、民俗篇、民族篇四个板块,用两层楼的空间,展示了“有史以来”西南天地间人与自然的故事。
自然展厅的参观动线是根据西南地形,由东向西,从川西沃野、横断山区,到青藏高原,带我们寻访西南自然万物。
有很多互动设计颇受欢迎,比如可触摸的动物骨骼模型、高倍望远镜、植物种子、AI答题等等。值得一提的是,很多标本都是川大生物系师生采集的,当年手写的考察记录仍清晰可见。
在考古展厅,中国西南古老文明如星宿般连点成线、连线成片。文物之丰富,让人目不暇接:商代的玉璋、战国的虎钮錞于、东汉的石刻画、唐代的佛像、宋代的邛窑和琉璃厂瓷器……
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唐代的佛经残片。1944年,四川大学修荷花池,挖出一座唐代古墓。女尸右臂上有一只银镯,里面中空,露出一页纸,打开有字,印的是《陀罗尼经咒》。首行文字:成都府成都县龙池坊x近卞家印卖咒本。考古学家说,这证明唐代成都的造纸业、印刷业发达,但“龙池坊不可考”。
还有大量唐宋邛窑、琉璃厂出土的瓷器。唐代,成都是著名的大都会,商业兴隆,城市繁荣,推动了瓷器需求和发展。邛崃的十方堂窑和成都琉璃厂窑是中国现代史上最早发现的古代瓷窑。
考古学界把唐宋时期邛窑生产的三彩器叫做“邛三彩”;琉璃厂在明代生产的三彩硫璃陶器,叫做“明三彩”。经常坐地铁路过的琉璃厂,以前只是一个抽象的名字,现在变得具体可感。
民俗展厅呈现了晚清民国年间成都的市井生活。“说亲必用媒人,迎娶必用鼓乐”的古礼延续了两千年。一座大红的八抬大轿吸引了很多人,迎亲的排场和仪仗配套一应俱全。花轿旁还有一个复刻的小花轿,可以坐上去,体验古代出嫁的感受。
作为一个多民族省份,四川少数民族文物也精美而齐备。清代格萨尔王和三十大将唐卡、彝族车形银酒具、古羌族经卷刷勒日、元代彝族皮甲……这些在其他地方看不到的文物,川大博物馆都有系统的收藏和呈现。
还有更多文物:石刻神兽、菩萨造像、崖墓壁画;张大千、文徵明、祝允明、朱耷等人的字画;各种珍惜动植物标本……让人叹为观止,真的看不过来,只能挂一漏万,期待多刷几次。
02/
三星堆前传
1929年春天,广汉鸭子河上游的太平场月亮湾,农民燕道诚在挖水沟时,挖出一堆玉石器,有玉圭、玉琮、玉璧、石珠和石璧等400余件。燕道成把看上去值钱的玉器拿去卖了,剩下几件石璧扔在墙角,最大的一块石璧还被刻上“燕三泰”三个字。
这些石璧几经辗转,到了华西协和大学博物馆(川大博物馆前身),经考古学家鉴定,是商周时期的古蜀文物,由此拉开三星堆发掘的序幕。1934年,华西协和大学博物馆考古队对月亮湾进行了抢救性发掘,出土文物600余件。世界首次了解到古蜀文化的独特性。
此后,几代川大考古师生在三星堆遗址接力深耕。20 世纪60 年代,川大历史系教授、著名考古学家冯汉骥来到月亮湾,预言这一带将有重大考古发现。1980年代至今,随着祭祀坑、宫殿坑的陆续发现,20世纪人类最伟大考古发现之一“三星堆文化”,呈现在世人面前。
·刻有“燕三泰”三个字的大石璧 图源©四川大学博物馆
·1934 年 3 月,月亮湾燕家院子,第一个探坑发掘现场。穿靴站立坑左者,葛维汉,右一长袍礼帽者,林名均 图源©四川大学博物馆
博物馆展厅里,玉璋、玉琮、石璧等三星堆文物,配合动态投影构成的展示空间,将人们带回上个世纪三星堆首次发掘的现场。
奇妙的是,川大博物馆馆长、科幻作家童恩正,曾在1980年代写过一篇以三星堆为背景科幻小说《在时间的铅幕后面》。小说故事发生在“中国四川兴汉县(广汉)七星岗”,讲蜀王将自己的宝藏埋于七星岗的七个坑中,一位青年考古学家在七星岗遗址发现宝藏坑的故事。
小说写道,四川兴汉县宝藏坑的发现,揭开了古代蜀国早已消失了的高度文明,证明川西曾是古代中国的另一文化中心。宝藏坑所在位置,是由青年考古学家欧阳去非所确定的。
根据他的推测,这仅仅是蜀国蚕丛王埋宝的七个坑之一……估计还有另外五个宝藏坑,其位置都可精确测定,中国文物部门将在适当时候再加以发掘。
·著名考古学家、科幻作家童恩正(1935~1997) 图源©四川大学博物馆
“时间的铅幕后面”这个标题,一是明指数千年前七星岗埋藏的三星堆文化宝藏;二是暗指“史无前例”的空前灾难中被消灭的一代人。这个背景设置,让小说充满了神秘紧张的暗示与张力。
2020年,北大考古文博学院教授李水城在广汉参加完“三星堆遗址祭祀区考古发掘专家咨询会”,回北京的路上,想到了这部小说。
他感叹:神奇的是,三星堆祭祀区勘探新发现6座坑,加上先前的2座共有8座,其中有2座的位置重叠,其分布形状恰似北斗七星的星象。“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天意?最不可思议的还是童先生的神来之笔!”
三星堆还有许多未解之谜,或许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某个年轻观众看了川大博物馆的文物,又有什么新发现也说不定。
·1986年,川大师生参与三星堆遗址发掘(右二,林向;右一,霍巍) 图源©四川大学博物馆
03/
下一个打卡地标
1914年6月的一天,华西坝的荷塘开出了第一朵新荷,华西协合大学理学院教授戴谦和(Danel.Dye)把收购的一件校钟,地放进了赫裴院(今川大华西校区第四教学楼)储藏室,成为华西协合大学古物博物馆的第一件藏品。这座博物馆,就是川大博物馆的前身。
川大博物馆官网介绍,四川大学博物馆是中国西南地区建立最早、也是中国第一座综合性大学博物馆,是中国历史最为悠久的博物馆之一。在1940年代,博物馆已不定期向市民开放,在当时享有“西南最完善之博物馆”的美誉。
1952年,全国高校院系调整,华西协和大学医学部分成为四川医学院(今川大华西医学中心),华西协和大学博物馆划归四川大学。
自20世纪初开始,川大学者就活跃在西南地区,叙州崖墓、广汉三星堆、彭州龙兴寺都有他们的身影。葛维汉、郑德坤、闻宥、成恩元、梁钊韬、童恩正……一批批学者和成果撑起了中国考古“华西学派”的百年传承。
川大博物馆正式开放的第三天,巴蜀文化学者袁庭栋到馆参观。1960年代,袁庭栋曾求学于川大历史系。当他在“发现三星堆”展区,看到老师林名均先生的照片,非常激动,潸然泪下。
作为一座大学的博物馆,不仅向师生开放,更重要的是,如何让社会大众也能享受大学博物馆的资源,并从中受益,这是大学博物馆要思考的课题。
川大博物馆馆长、考古学家霍巍接受媒体采访时说,川大博物馆有几个特色:人文和自然的结合,艺术和科学的结合,科学研究跟大众普及之间的结合。
“我们要走出象牙塔,把包括人文科学、自然科学等学科的知识,化解为大家能够接受的、科学的科普知识,去教育孕育我们的下一代。”
川大博物馆应该是照着这条路走的。几年前,就通过新媒体招聘“灵魂画手”,为博物馆文物画像,目的是鼓励公众参与。现在,锦江之畔,这座投资14亿的博物馆游人如织、人气火爆,目测将成为下一个打卡地标。
让人欣喜的是,它已经做好了准备。
四川大学博物馆
成都市武侯区望江路19号
开放时间:周二至周日9:00~17:00(当日16:30停止入馆)
预约渠道:四川大学博物馆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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